? 一、初相见
我擦干眼泪，望着电脑屏幕。
“暮雪，是你吗？还在吗？我真的很想见你！”
那边发过来一串串字符，我却看不清楚。
哦，我怎么能告诉你，我不敢见你，因为，我没有漂亮的容貌，也没有骄傲的身材，十八岁的我，只是一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丑小鸭。
唯有在网上，我才能肆意地展现自己的内心，而不用去管别人投来的异样的眼神。
也正是因为如此，一个月前，一九九九年的九月九日，我在聊天室里认识了他——千山。而我的名字正好叫暮雪。
“渺千山暮雪，万里层云，只影更向谁去？”
我和他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出这句话，我微笑了。
从此，我们总是在同样的时间，出现在同一个聊天室，不久后，整个聊天室的人都认识我们了，他们叫我们——千山暮雪。
慢慢的，我开始了解网络彼端的他。
他会踢足球，偶像是罗伯特巴乔，他会弹吉他，最爱弹老狼的校园民谣，他喜欢三毛，曾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流浪了一个月，他写得一手好文章，随口说出的唐诗宋词比我还多得多……
我一天天发现他的优点——简直就是我少女时代的梦中情人！
他说：在乎外表的人都是愚蠢的，他们往往错过许多美好。
他说：我家在湘西，一个大山里的小城，寝室里的那些家伙们叫我土匪，哈哈，不过他们说还真没见过会煮饭的土匪！
他说：暮雪，我发现我们俩好像，我跟你怎么有说不完的话呢？
他说：可惜我在长沙，你在武汉，否则我马上就要和你见面！
他说：今天上课时，我想你了，我想你是什么样子的呢？
上课的时候，我常常走神。同桌木一总是会拿铅笔戳我，有一次我痛得大叫一声，教我们会计的老女人马上点我起来回答问题，然后借机狠狠地训了我一顿。
下课后我找木一算账。他没好气地说：我也是为你好！眼看着你快睡着了，我怕你在我旁边打呼噜呢！
木一长得很清秀，还算是个帅哥，刚一开学，就有不少女生表示对他很有兴趣，可他倒好，老是坐在我旁边，用他的话说，是比较安全——我大概是全班惟一一个对他没有企图的女生吧。
饶是如此，每次我回寝室都会被女同胞们包围，她们总问：“小雪，木一跟你聊得那么开心，是不是喜欢你呀？”
我只好笑着说：“不可能的。
“那倒也是。木一的眼光不可能太低的。”
呵呵，诚然，木一看不上我，我还看不上他呢。我喜欢的男生，必须要有文采，要和我有共同的爱好——这些，非千山莫属。
是的，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欢千山，可我还是拒绝了千山要和我见面的要求。
“暮雪，真不想见我吗？就算我现在人在武汉，你也不想见我吗？”
“我们认识，才一个月呢！”
“我真的有点失望呢，……”
我只能默默地在心里说：我只是，怕你见了我会更失望……
一九九九年，十月一日，自从上次说要见面的对话后，我已经连着两天没在网上遇到他了。
在我们认识以来，这是从未发生过的。我们每天都会准时上线。
国庆节，寝室的姐妹们都去了庐山。
临行时老大劝我一起，我说不。
我每天呆呆的坐在电脑前，什么也做不下去。
聊天室里，各式各样的昵称进进出出，可是没有他。
直到十月六日。
“我现在在武汉。”
……
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。之前他说的见面的话，我以为，只是说说而已。我万万没想到，他会真的来了武汉。
“怎么不说话？我从长沙坐了七个小时的车来到了武汉。可你说不想见我，于是我扔掉了准备送给你的花，去同学那里了。”
……
同学，一定是女孩吧……
“她很可爱，是我高中时在班上认的妹妹。这些天她都陪着我逛武汉呢。我去了长江大桥，那天下着雨，看着她冷得发抖的样子，我抱了她……”
……
我的胃怎么这么痛，一阵一阵的收缩、痉挛……我的手放在键盘上，不停的颤抖着，却一个字都打不出来。
“我要回长沙了，火车还有半个小时就开了。我只是想要你知道，我其实是为了你来这座城市的，可你拒绝了我……”
我仍然在发呆，面对着电脑屏幕，忽然，一声清脆的“嘀嗒”，原来是一颗泪，不小心的滑落在键盘上，呵，我怎么哭了呢，明明告诉自己要坚强的。
早就想过，这么优秀的男生，一定不会喜欢我的。我十八年的人生里，曾偷偷喜欢过的男生，总是漠然地从我身边走过，我从来就只是看着他们的背影……
可是，那一次次聊天的默契，那散落在风里的诗句，还有一句句关怀的话语，难道都是骗人的吗？
我不能再沉默下去了。
我擦掉眼泪，运指如飞敲了一封信：
千山：
我仿佛看到你和她在一起的画面，祝你们幸福。
只是有一句话，我一定要告诉你：我喜欢你，很喜欢很喜欢你。
收到他的回信是在第二天。
暮雪：
你知道吗？那天我抱着她，眼前出现的，却是你的影子，可是，我没有见过你，我不知道你的影子到底是怎样的，这样的感觉好虚幻，我好无力。
我的心忽然莫名地快乐起来。
千山，千山，如果有下一次，我再也不会拒绝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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