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服侍他妈妈吃过饭，我和木一一起坐在他妈妈床边。
“妈，还是去医院吧！”
“你一向知道我的脾气。”她的眼神平静无比，丝毫不像身患绝症的人。
“阿姨，现在的医疗技术越来越先进……”我恳切地说道。
“木一，你先出去一下，我有话要跟小雪说。”
“妈。”木一紧张地看了我一眼。
“你去给杨叔叔打电话，问问他上次那件事吧。”
木一只好转身出去了。
“小雪。”阿姨轻轻地抚摸着我的手，眼里闪过一丝爱怜。
“嗯？”
“你是个好孩子，我一眼就看出来了。真不忍心看到你跟着他一起受苦。”
“阿姨，他很好……”
阿姨叹息着，然后低声说：“趁我今天精神还好，给你说说我们家的事情吧。”
“一定觉得木一的名字很奇怪吧？他以前跟爸爸姓林，叫林千峰，后来离婚后，便给他改了名字。因为我姓杨，他爸爸姓林，所以取了其中一个木字。这孩子，从出生开始，就不太顺利。
“不知道木一有没有告诉你，他还有个孪生哥哥，叫千山。怀着他俩的时候，我没有任何感觉，那天半夜忽然羊水破了。刚躺上产床不到半个小时，就顺利地生下了他哥哥。正要松一口气，我的肚子却开始剧痛起来。接生的医生说，我肚子里还有一个，当时我真是被吓坏了。
“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，等一会就能生出来。谁知道一直折腾到天亮，木一才肯从我肚子里出来。”说到这里，阿姨的脸上闪着微笑。
“他的身体比他哥哥差多了，才几个月大的时候，就常常感冒着凉拉肚子，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头皮上密密麻麻全是针眼，我心疼得直掉眼泪。说实在的，那段时间真的很辛苦，照顾着两个孩子。也是因为这样，对他爸爸少了很多关心，后来……后来才会离婚……
“离婚的时候，为了谁跟谁的问题，我跟他爸爸没少吵架。我本来想让他们俩都跟着我，可一来他爸爸不同意，二来我一个人也负担不起。
“那时候两个孩子不满一岁，都还不会说话，我看看这个，又看看那个，哪个我都舍不得，可这时候，木一居然开口，叫了我一声‘妈妈’，我当时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，抱着他，头也不回就离开了那个家。
“上小学的时候，他总被班上那些同学欺负，他虽然个子高，却很瘦。好多次，他头上流着血来我办公室找我，哭着找我要爸爸，我只好骗他说爸爸在外地出差。
“他十岁生日那天，我去找过他爸爸，可是……可是他竟然搬家了……
“回来后，我做了一些他喜欢吃的菜，然后告诉了他事实，我和他爸爸已经离婚了，他可能再也不能见到他爸爸了。
“从那以后，木一的性格越来越内向了，小小年纪，就经常一个人跑到楼顶天台坐着，一坐就是半天。他把很多事情都埋在心里，不愿意和我说，也没有比较要好朋友。
“上高中后有一次，他在课堂上莫名其妙晕倒了，医生给他检查，说是心脏频率过快。可能是因为他在我肚子里的时候，营养就不是很足，加上一直性格有点自闭，心情抑郁……我当时六神无主，又是慌乱又是自责，幸好医生说只要以后注意调节心情，就没有多大问题。这些年来我一直提心吊胆，直到他顺顺利利地进了大学。
“进了大学后，他变得开朗多了，每次回家，都和我讲很多学校里的事情，逗我开心。我的心情才轻松很多。
“其实我自己的病情，我早就有预感，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。你们也不要再劝我去医院了，已经是晚期了，实在没有必要花那些钱。”
她的声音越来越低，大概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，累着了。
我连忙说：“阿姨，你先休息一会吧。我会好好照顾他的，你放心。”
她眼神复杂地看着我，然后闭上了眼睛，叹了口气。
来到客厅，木一忙走过来，问：“她同意去医院了吗？”
“没。”我轻轻摇头，看着眼前木一憔悴的脸，眼前似乎浮现出一个小小的男孩，孤独地坐在天台上，心里不由一阵一阵的难受。
“她为什么这么固执呢！”木一烦躁地抓着头发，“医生说只待在家吃药的话，后期……后期会很痛苦……”
“能联系上你爸爸吗？”
“联系不上……说真的，我有点不想去找他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我妈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，难道不是他的责任吗？”
“可是，为了你妈妈，你也要去找他啊。”
“是的，是的，可我还没准备好。”他烦恼地走来走去。
“不试着找找你哥哥吗？”说这句话的时候，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，不让它颤抖。
“我不知道他在哪里，长沙吗？不，我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用来陪着我妈妈，我不能够再浪费时间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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